2024-10-02

肝、旰、𣈨、矸、倝、𧹳、寒、虷、翰、鶾、螒、䮗、汗

首先看肝字,說文木藏也。其實肝是紅棕色器官。再說旰字,說文晚也,說文晚字,莫也。即傍晚的意思。再說𣈨字,旰的異體字。再說矸字,有丹矸一詞,指朱砂。再說倝字,說文日始出,光倝倝也。即清晨的日光。再說𧹳字,說文赤色也。再說寒字,說文凍也。再說虷字,莊子注疏井中赤虫也。再說翰字,說文天雞赤羽也。再說鶾字,爾雅天雞。其實翰鶾本一字。從鳥從羽之不同。再說螒字,爾雅注小蟲,黑身赤頭。再說䮗字,說文馬頭有發赤色者。最後說汗,說文人液也。及汗液。這些都是廣韻中見k-、群g-、疑ŋ-聲母,及寒-an韻字。
再說這個詞彙有無非漢語同源詞佐證?我認為最可能是突厥語源,*Kiān,意思是血。血是紅色的,所以有肝、矸、𧹳、虷、翰、鶾、螒、䮗等帶有紅色意義的字。另外旰、𣈨傍晚及倝清晨天空一般帶紅色。寒則是天冷造成皮膚尤其是手帶血色來的。最後汗則是和汗血都是身體流出來的液體,語意轉變而已。所以語意上完全沒問題。至於Starling資料庫擬音有-i-介音,我認為沒啥根據,不能因為Chuvash的同源詞擬這種介音。因為漢語看不到反應。韻書的歷史可比古突厥文還要古老的,更何況最近才有的Chuvash文字紀錄。
討論:這篇文章我給五顆星。它追溯很多溯詞彙到單一源頭,而這個源頭本意並不在漢語保留。這是因為漢語往往因為是混合語的關係,常常不能保持原有的意義。所以只能從同源語系來溯源。本篇極具參考價值,所以五顆星還是有道理的。

2013-12-01

格、胳、袼、骼、觡、戟、屐、𨍺

先說格字,Starling資料庫擬音*krāk,鄭張尚芳擬音*klaag(一等),*kraag(二等),廣韻一等古落切(樹枝),二等古伯切(式也,度也,量也。)。擬一個複聲母*kr-、*kl-純屬為了解釋諧聲的產物,毫無方言根據。標題中其他字詞也多被擬成複聲母,不再贅述。諧聲字根各長期以來,一直被擁護複聲母的學者當成是漢語有複聲母的重要例子。現在我們就來破解這個迷思,還原真相。首先格的一等及二等在廣韻中解釋不同,兩者看不出有同源關係。一等作樹枝解的格,說文作木長皃,徐鉉註解樹高長枝爲格。在廣韻中跟它同音的有胳袼兩字,胳是胳腋,袼是袼䘸也又袂也。說文胳是亦下也,並無袼字。其實胳袼本一字,人體腋下是胳,衣服䘸下是袼。胳字又指手臂,而袼字又指衣袖(袂),這是怎麼回事?其實,格、胳、袼三字同源,本意為枝,樹枝是格,人的肢體(特指手臂)是胳,衣服的肢體(特指衣袖)是袼。胳又指腋下(軀幹手臂分枝之處)是引申意,袼又指䘸下,甚至引申為䘸縫(分枝之處必須縫合)。再來廣韻中跟三等格字同音的有骼觡兩字,骼是骨骼,觡是鹿角。其實胳骼本一字,經典常互作,就像體字有從身(軆)或從肉(漢簡常見)。胳骼本肢體,引申為骨骼之意。就像德文Bein(腳)和英文Bone(骨)同源一樣,肢體和骨骼意思常常互轉。至於觡指鹿角是因為,鹿科的角有分枝,牛科的沒有。再來戟字,廣韻几劇切,格的二等轉成三等,刃戟。說文作𢧢,有枝兵也。增韻解釋雙枝爲戟,單枝爲戈。最後屐𨍺兩字,廣韻奇逆切,及戟的濁聲母,屐是履屐,𨍺是車𨍺。屐𨍺本一字,𨍺是車軸伏兔,但長得像木屐,故名。木屐是底下前後有兩木塊,側面看起來像分枝,數千年來基本樣式不變。總之以上所說的字詞,都可以追溯一個根本意義—分枝。
再說這個詞彙有無非漢語同源詞佐證?我認為最可能是南亞語源,佤德昂語支*kaak,意思是樹枝。那為什麼其他方言沒有?可能是其他方言消失了,更可能是原本就只存在於佤德昂語支,只是漢語擴散了這個語支的詞彙。語音演變個過程擬測如下:*kak(二等,骼、觡)有兩種演變,元音往後*kɑk(一等,格、胳、袼),插入-j-介音*kjak(三等,戟),再聲母濁化*gjak(屐、𨍺)。為何有這些演變?很簡單,各個漢語方言自然有各別的發音,各種語意及字形也是來自各個方言(時間和空間都算)。至於-l-,-r-複聲母實屬無稽之談,根本找不到方言證據。佤德昂語支也有這類複聲母,可是卻毫無反應。廣韻中來母鐸韻,沒有一字有分枝的意思(廣韻袼字又作來母鐸韻,不過意思跟分枝無關),其他類似的入聲韻也沒有反應,可是我們卻在舌根聲母中找到這麼多同源詞。可見複輔音學者提出的理論實在荒謬不過,只靠諧聲的擬音實在危險。古人為何k-,l-互諧,著實令人費解。但是古人自有一套邏輯,諧聲出來的字是給當時人看的,並不會想到後人。後人無法理解當時的諧聲邏輯,實在不足為奇。之後我們會提出專文論述這點。
討論:這篇文章我給四顆星。首先它否定了很多複聲母學者提出的理論—單靠諧聲關係擬測複聲母。複聲母可能存在於古漢語,但是必須有方言(含非漢語)佐證。再來再次否認二等韻有-r-介音,單純從方言解釋。最後跟上一篇文章一樣,追溯一些詞彙到單一源頭。本篇極具參考價值,所以四顆星還是有道理的。

2012-11-26

埋、薶、霾、貍、狸、鯉、裏、梩、穴吏

先說埋字,說文作薶,Starling資料庫裏沒有這個字,鄭張尚芳擬音*mrɯɯ,廣韻莫皆切。擬一個複聲母mr-,這是因為為了霾字和貍字諧聲的關係。但這是沒甚麼道理的,複聲母是想像出來的,並沒有方言的佐證。其實埋和霾在廣韻裏同音,不免懷疑兩者同源。Starling資料庫說是藏緬語源*m(h)rǝ̄,鄭張尚芳擬音同埋,跟古藏文dri同源,意思是污穢。說文說薶字,瘞也。从艸貍聲。霾字,風雨土也。从雨貍聲。我思考很久,才想到埋和霾其實是同源詞。霾是天下土,就是現在所說的沙塵暴,埋則是活人下土埋死人,本意都是下土。語意沒有問題,但是非漢語找不到可以懷疑的同源詞。
再說貍、狸、鯉、裏四字,看起來這些字沒甚麼關係,但是其實不然。首先貍、狸只是異體字,廣韻里之切,是平聲字,鯉、裏兩字,廣韻良士切,是上聲字。只是聲調的不同,所以很有可能是同源詞。但是這些字的語意有甚麼關係呢?其實貍或狸以及鯉都穴居動物,不管是豹貓果子狸小靈貓狐狸或是甚至是穿山甲都喜歡躲在洞穴裡,而且往往晝伏夜出。至於裏字又怎麼說呢?裏就是內衣,看起就像藏在外衣洞裡的衣服。再來說梩字,廣韻音同貍,意思是鍬、鏟等挖土工具。還有上穴下吏,廣韻踈吏切,意思是穴。韻母沒有問題,聲母是來母變疏母,以後會舉更多例子。所以我認為以上這些字都是同源詞,本意是挖土,梩指挖土工具,上穴下吏指挖出的洞穴,貍、狸、鯉指善於挖土的穴居動物,裏指藏在洞穴裏的衣服。語意沒有問題,但是非漢語找不到可以懷疑的同源詞。
再來以上兩段提到字有甚麼關係呢?我認為古文常以貍字代替埋字(不論是傳承的文獻或是出土的竹簡都有這種寫法),其實是本字,而且埋字本讀做貍,讀成霾是訓讀。這怎麼說呢?首先,古人認為埋死人是必須挖穴,所以用貍字(貍是擅於挖穴的動物),貍字不但指動物也指挖穴埋屍的動作。但是語意會改變,況且古代也有方言差,有些方言用下土的霾字來指埋屍的動作,因此把埋(古作薶),訓讀成了霾。為何說是訓讀呢?這是因為埋、薶、霾(原本都是形聲字)無法跟里或貍諧聲,所以稱為訓讀。這些方言的語意因為時代轉變,反而成了主流的說法,擴散到其他方言。所以導致後來出現的韻書只記載霾這個訓讀音,原本的讀音貍反而不見了。但是仍有少數方言保存了這個讀音。以閩南語來說,泉州、廈門、漳州埋和鯉字白讀tai,聲調不同,裏讀lai,潮州、汕頭,廣東西部貍讀lai,音同來。甚至古代貍字有寫作𧳟,音同來。埋和鯉及鯉和貍韻母相同,聲母是來母及定母的不同,來母轉定母是漢語普遍的音變規則,連韻書都可以找到不少例子。而且不只閩南語,其他閩語也有反應。換句話說,閩語的埋字白讀tai是原本的讀法,大部分方言讀霾反而是無法諧聲的訓讀。從這種例外的訓讀字,說明古代漢語有複聲母,實在是再荒謬不過的歪理。而造成這些歪理橫行的根本原因有兩個,一是沒有好好從韻書找語意相通的同源詞,二是忽視方言研究對於古漢語歷史的貢獻。實在不可不慎!
討論:本篇文章我給四顆星。首先它再次強調研究語意演變的重要性,舉出了兩個音變規則,來母變疏母及定母。另外它舉出目前古漢語有複聲母的大盲點,往往因為研究不嚴謹而找到錯誤的例子。最重要的是它提出了,很多韻書的讀音其實是訓讀,不是原來諧聲字該有的讀法,想要找出原有的讀法可能要往方言甚至古書找。雖然它沒有舉出非漢語的同源詞,但是極具參考價值。所以四顆星是有道理的。

2012-11-03

跪、跽、垝、陒、祪、𢈌、毀、䠆

先說跪字,Starling資料庫擬音*ghʷajʔ、*khʷajʔ,鄭張尚芳擬音*grolʔ、*khrolʔ,廣韻渠委切去委切二讀。Starling資料庫沒說從哪個語系而來,我認為最有可能是南亞語源*[]kuul,意思是膝蓋,轉變為跪很自然。聲母轉變成濁音和送氣音(有方言讀送氣音)很普遍,-l尾變成-j跟突厥語一樣,連鄭張尚芳也認為如此。再說跽字,意思是跪,Starling資料庫找不到此字,鄭張尚芳擬音*grɯʔ,廣韻曁几切。也有可能這個字是從*[]kuul而來的,這點我不敢說。
然而跪還有一種可能,跟垝、陒、祪、𢈌同源。垝、陒、祪,廣韻過委切,垝垣毁垣也,陒同垝,祪毁廟之祖。𢈌毀也,廣韻詭僞切。而這些字可能跟毀同源,廣韻許委切況僞切,唯一的區別在於毀是磨擦音聲母。那麼這些字跟跪有甚麼關係呢?我認為毀的本意是崩壞,東西垮下來,跪的本意是人垮下來,膝蓋著地是引申意。從同源詞語意來考察,跪從毀字而來比較可信,不像是上一段的*[]kuul而來。那麼這些字有同源詞?我認為南亞語*kəl最有可能,意思是砍倒樹,跟毀的意思很近,不過元音不大合。可是Khmu作kɔːl,Nyah Kur作khùul,Car作kuəl,所以發音上沒問題,確實很有可能。
再來說䠆字,廣韻直良切,䠆跪方言曰東齊北燕之閒謂跪曰䠆。滿有可能是南亞語源,Bahnar膝蓋作kuːltaːŋ,前面kuːl像跪、後面taːŋ像䠆。Bahnar兩者混在一起說可能是方言混雜的結果,跟漢語方言相同,有些南亞方言也有此現象。
討論:本篇文章我給四顆星。除了再舉出南亞語源的例子之外,還再度提到語意轉變,例外還提出了,不但漢語方言有混雜的現象,南亞語方言也有。雖然例子不多,但是極具參考價值,所以四顆星還是有道理的。

2012-10-17

張、漲、帳、脹、長、丈

先說張字,Starling資料庫無張字,鄭張尚芳擬音*taŋ(平聲)和*taŋs(去聲),廣韻有陟良切(平聲)和知亮切(去聲)二讀,意思是張開,包括拉弓弦、展開等。去聲是-s尾是一般理論,南亞語(越南語)有反應。但這是由少數例子來推論一般情況,非常危險。鄭張尚芳並沒說張字從何而來,其實張字是南亞語源*taaŋ,意思就是伸張。意思沒問題,aa或長元音a:對三等韻是正常對應(我認為三等韻是緊或長的低或後元音而來,不是一般認為的-j-介音,-j-介音是後期演變)。請注意,南亞語並沒有反應-s尾,去聲有-s尾實在是胡說八道。再說漲字,韻書說同張字,有平聲和去聲二讀。那麼水漲和張開有甚麼關係?古人看水漲不是縱向地從下往上,而是橫向地從內到外。這是因為大部分的水(河或湖)都沒有堤防(堤防是勞民傷財的巨大工程),沒有堤防的大水只能向外擴張。現代人把漲的語意理解成從下到上是在堤防大量興建以後。再說帳字,韻書只有去聲一讀,意思是帷帳。帳必須張開才能撐起,所以帳其實是從張字而來,古文有時寫作張字,根本是本字。再來說脹字,意思是腹脹,就是腹部跟弓弦一樣張開,古文有時寫作張字,根本是本字。再來說長字,Starling資料庫說是藏緬語源*draŋ *traŋʔ,鄭張尚芳擬音*daŋ(平聲)和*daŋs(去聲)和*taŋʔ(上聲),廣韻有直良切(平聲)和直亮切(去聲)和知丈切(上聲)三讀,意思是長短(平聲)和量長短或大、多、餘(去聲)和長幼(上聲)。上聲來源我不清楚,平聲和去聲是從張字而來,和張字的區別在於清濁聲母的不同。那麼張開和長短有甚麼關係呢?這是因為東西張開之後就變長了,要度量長短最簡單的方法不是拿尺,而是張開手掌、手肘、雙臂等,至於大、多、餘,這是張開之後的效果,很普通的語意改變。最後說丈字,象形文字,从又持十,是杖或仗的本字。說文說杖,持也。从木丈聲。後假借為長度單位,說文說十尺也,丈很有可能原本是人張開手臂的長度。丈字廣韻直兩切(上聲),和長短(平聲)、量長短(去聲)剛好補滿整套語意,這樣的來源非常有可信度。丈字還有長(上聲)老之意,其實和長(上聲)和丈的區別在於清濁聲母的不同。附註:Starling的長字擬音有-r-介音,-r-介音一般認為是二等韻的來源(其實這種說法也是胡說八道),然後硬說和古緬文mlaŋ高同源。這種為了找同源詞,修改語音變化規則的說法不勝枚舉,尤其是漢藏語研究,這也是我反對漢語和藏緬語有關的重要原因。
討論:這篇文章我給四顆星。首先它再度強調語意變化的重要性,同源詞往往是改變聲母(送氣、不送氣、濁音)及聲調來產生並辨別新的語意。也指出了三等韻的可能來源,並提醒千萬不可為了找同源詞而犧牲音變的規則。雖然例子不多,但是極具參考價值,所以四顆星還是有道理的。